第三章（上） 绿色的记忆
重新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是漆黑一片。将手放在眼前用力地摇晃，在察觉到眼前的黑暗有微妙的变化后，我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附近确实变暗了，而不是我的眼睛瞎了。
不过……好难受。
耳朵在嗡嗡的响，双手连拳头都握不紧，手臂更是传来成年人感冒时特有的骨痛——像是被重物拉扯着往下坠一样。
头疼得完全无法思考。
自己是怎么被关在这里….刚刚不是还在水道里面拼死对抗那些因为能力巨大化的藤蔓么….
呃…啊……….
想不起来，也完全想不动…..
好难受…感觉自己像是挣扎着的溺水之人一样，氧气一口有一口没的，每一次呼吸都费好大的力气。
是我脑部受损导致呼吸困难所以才这样，还是四周氧气已经稀薄到一个人体不可接受的地步从而影响脑部导致了一系列的并发症？
但是这似乎都不太重要了…..
我伸出双手四处乱摸想要找到墙壁一类的“可能成为出口的地方”，无奈处于躺姿的我能挥动双臂的空间非常有限，抓住的只有冷冰冰的黑色的空气。想要双手撑地把自己的身子架起来，可几乎三分二的身体都完全没有响应。如果是被重物压住导致血液不通导致的身体失控那还好，可是自己完全没有被东西压住的感觉，但也没有血液重新正常流动引起的类似电流冲击的麻痹感。
从脑中输送出去的“挣扎”口令并没有生效，反而是有一些别的奇怪感觉产生了。
比薄荷膏更强烈的清爽感由下往上快速而自然的占据了全身……
这种感觉…..我不会记错的，是经常随着强烈灼烧感出现，看似负责降低我身体负担的清爽感。只不过和之前微弱的感觉不同，这次似乎是占了主导地位，或者说，只有它而没有灼烧感的出现。
在硝烟和汗水中打滚过后，能被这种舒服的感觉占据神经真是太好了……
随之而来的，头疼已经变得不那么明显了，双臂也没有那种气人的骨痛，耳朵的嗡鸣声在逐渐消失，拳头好像也能握得住了。
感觉自己就像是占了这股清爽感的光一样。
只不过……困意又涌上来了……
眼前出现了一点暗绿色的色块….看上去好像是植物之类的…视力开始逐渐恢复并且适应黑暗环境条件，我是被那些巨大的藤蔓困在这里面了啊。
只要我能碰到那堵绿墙说不定就能用什么办法从这里离开了吧。
可是我还是……好困啊。
“可不能…在这里睡着啊……”
。
。。
。。。
“父王，父王。”是一个稚嫩的女声。“我回来了。”
“哦，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出现了另外一个稳重浑浊中年男性的声音
“只是回来稍稍休息一下，等等还要继续过去。”
“在花园那边学到了很多东西吧。”
“恩！花匠们很耐心地教了我很多知识啊，不过要培养一株好的植物可真是累人。”
“这是我们的必修课啊……能看到你这么热爱植物……..”
这时，传来了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皇帝殿下，公主殿下，午安。”这是另外一个男声，听起来要比刚刚那位年轻一点。
“…….女儿你先回花园那边吧。”
“是。”
短暂的沉默之后。
“弟弟，你还是不赞同我的做法么，门都不敲就闯进来了。”
“哥，我想你应该是打算把王位继承给公主的吧。”
“那又如何？”
“那就应该让她多学习政治，军事以及外交方面的东西，而不是让她整天待在花园里面和那些花匠和平民们混在一起无所事事。”
“那不是无所事事，我和她都必须经历这个过程才能成长，你也不是不清楚。更何况，现在是难得的和平年代。”
“我只是希望未来的陛下能和现在陛下一样记得‘难得’这两个字。和平可不是像这样就能够维持的。”
“你是觉得我这样做会糟蹋和平？”那位年长一点的男性似乎有点恼火。
“哥哥你该不会忘了我们是怎样赢来现在的安康吧？你觉得是这是每天在花园里面散步就可以保持的？”另外的这位好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国王，而且是有一点愠怒的国王，继续以先前的语气说下去。
“弟弟，你也别忘了，我是反对这样做的。”
“难道你觉得，或者你能想出比这样做更好的办法来维持我们这个种族吗！到现在你反而要指责想出这个办法的我吗！”稍微年轻的那位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我没有这个意思。”国王最终还是压住了怒火，“但是关于对继承人培养的这件事，我认为我所做的是正确的，这个民族还需要发展，而且我们终究是要…..”
“哼，别等到时才知道后悔…….”
还没等话说完，木门就被人重重地带上了。
。
。。
。。。
眼前的暗绿逐渐变得有一点明亮，我开始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身影，但是他们是谁呢？这又是什么。
“父王！父亲……呜…….”
“没想到…咳咳…..旧伤居然这么早就复发了么….还是这么严重啊。”听声音，这是刚刚那个国王，另外一边的女声，虽然变得成熟了一些，不过我想，应该还是那位公主才对。“我想，我活不过今晚了。”
“不要……不要！父亲，你…..你一定能撑过去的！”
“这是自然的抉择……这样乱喊是无法挽回的，你这样让我很不…不放心啊。”
接着是连续咳血声。
“我想……你需要掌握的…我和那些花匠们…已经…经完全教给你了……但是…..你叔…叔说得对，有一样东西，你还是要明白….白。”
“恩..恩，父亲，我听着……”
“和平固然很重要…这是….我们能走下去的保证，但是……当你….需要…要去….去守护..去战斗的时候…..一定要…拿出…..我之前展….展示过的…的冷酷.和气势来……那和和平是不冲突的…..一定要记住..啊。”
“父亲！父亲！！！！！！”
。
。。
。。。
那位国王是死了么，你们到底是什么，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刚刚绿光的亮度正好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点，但是他们却已经消失，现在绿光已经亮得太厉害了，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可恶，为什么觉得那么清醒但是好像又觉得自己完全不清醒。
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公主，快走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最后一次听到的，是这有点耳熟的声音，好像是最近才听过的，但是，又好像和记忆中的任何一种声音都匹配不上。
到底谁的呢….
绿光在即将完全占领视觉的时候忽然消失，世界，重归黑暗。
********
“明明是个擅长埋放陷阱的家伙，结果最后居然被上了这么简单的套？”随着一株巨大的藤蔓缓缓缩回地面，身披被小型藤蔓覆盖的淡灰色斗篷的爱丽丝从里面走出来。“稍稍掌握了能力的作战用法就兴奋过头不能冷静的思考，从猎人或者我们未来的目标上看都完全不达标啊，卢坤。”
在自己藏身点的不远处，有一堵用巨型的藤蔓制成的墙——其实，假如这个隧道再大一点的话，估计卢坤就会发现，这已经不是墙了，而且是一间“蜜”室了。
几天前，白泉说要开始训练卢坤，让他作为一个“能力者猎人“和一个“能力者猎人”觉醒的时候，我担心白泉会一时失手或者意气用事杀掉他，便自己自告奋勇地要担起这个教练的职责。白泉心中有一百个不放心，但最终在自己的软磨硬泡之下还是答应，虽然还有不少附带条件。我不知道白泉是怎么猜到卢坤会选在下水道进行训练，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么一个有这么多植物的地方，但是只要能由我担任这个教练，就应该没问题了吧。
训练的首要目标是要让他能顺利接受并且有自我意识的启动由“女王”赋予给他的能力，通常使用的办法是给予他无止境的压力让他的能力像潜能一样爆发出来。司徒雨曾经偷偷检查过他配备的子弹数量，又在训练开始前对他进行禁足，从刚刚他撑住的时间上来看，估计是已经成功让他学会了运用血来塑形子弹，也算是成功了吧。
不过后面他的子弹使用频率明显增大，而命中率则是下降了很多，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墙体，角落和植被里安设陷阱的冷静，看起来是有点失控。原以为可能要用更粗暴的办法让他停下来，比如将他四肢都绑起来压在墙上之类的…..没想到用这么普通的伪装成墙的密室陷阱就将他困住了。虽然不知道在密室里面用藤蔓横扫一下有没有将他的枪打离他的掌握范围，但是在密室里面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已经缺氧昏迷过去，失去作战能力了吧，不然那可怕的子弹估计还是要把这密室打穿。
爱丽丝的能力可以操纵植物，让藤蔓变得超乎常理的大实际上是非常简单的事，只不过有一点限制。植物长大和维持巨大的形态无论如何都是需要能量的，而明显，无论是地下光照不足还是自身光合作用速率有限的情况下，要想额外获得更多的能量，就必须依赖有氧呼吸——换言之，这些一直违反生物学生长的植物，特别是要额外强化它们表皮的硬度时，是在贪婪地**着四周的氧气。利用这一个原理，就可以制造出通过剥夺敌人生存所必备的氧气来使敌人无力化的绿之密室【Green Backroom】。只是当四周氧气不足或者爱丽丝的能力不再影响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会因为收不抵支而死去，虽然不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植物，但是爱丽丝还是有惭愧和痛心的感觉。
“抱歉呢……不过这样就够了吧。”爱丽丝手臂上露出绿色刻印，“我现在就让你们变回原本的大小，希望你们能继……唉！”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听我的指挥了，怎么会…...爱丽丝感觉到异常之后，马上快步跑到这绿色密室的前方。虽然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定眼观察之后还是感到惊讶。
爱丽丝可以自由操作植物，但是前提是，那些植物还活着。
制成绿色密室的巨大藤蔓虽然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他的表皮已经开始失水变皱萎缩，很快，这些藤蔓就会无法维持“墙”的原型支撑不足而倒下。
可是，虽然这里的空气已经开始变得有一点稀薄，但完全没有达到人不可接受的地步，植物就更不应该缺氧而死。
还没等爱丽丝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最上面的藤蔓已经开始松动，继而坍塌然后从壁顶掉落下来。爱丽丝赶紧往后撤了几步，很快，所有的藤蔓都开始掉落下来，密室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就在坍塌的时候，爱丽丝又发现了不对劲的一点。
按照绿之密室的工作原理，密室内部与外界是没有气体交换的。被困在里面的人吸收了有限的氧气之后，呼出了同等质量的二氧化碳，但是二氧化碳又会被植物吸收作为光合作用的原料。在植物要依靠吸收外界氧气来成长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放出由光合作用合成的氧气，也就是说，密室内部和外部的气体组成是不一样的，气压是有差距的。同时，自己塑造的这个密室虽然不算很大，但是没有小到可以忽略体积的地步。在植物倒塌，内外连同的情况下，自己应该可以感觉到明显的气压平衡带来的气体流动才对。
但是，完全没有，一丝向着密室方向流到的气流都没有，反而是刚刚那么大的植物从高处掉下来，产生了一点向着自己的尘风。
再结合刚刚植物莫名的死亡，这种感觉，就像是这些植物都是透明的，虚的一样。明明从外部吸收了氧气，却又没有自己利用起来，而是重新释放到内部，任由自己因为能量不足而死去。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举动怎么可能会由植物自发发生呢？我又没有给过它们这么蠢的命令。
在藤蔓墙坍塌引发的灰尘风扫荡过后，一个黑色的轮廓的人影逐渐出现。他就像一座古老的雕塑一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任由灰尘铺满自己的头发肩膀，任由藤蔓顺着双腿一直缠上自己的脖颈，任由巨大的藤蔓掉落——即使只差几cm就要砸到自己了。
那些怪异的现象都不重要了…..
“卢坤……卢坤！”
一定要没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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